文字禁一切
再加碎碎念

痘号【短 下 完】【勋兴】

张艺兴早就搬出来自己住了,自从高中时父亲的事情暴露,俩老就开始貌合神离,张妈妈心里对老公有怨是肯定的,但一直做家庭主妇的她长期隐忍,从来不把话说出口,就这么憋着这么多年,这辈子就盼着儿子能平平安安不惹事生非。当高三的张艺兴的第一志愿填上医学系的时候,张妈妈不开心了很久。两个老人家面和心不和,张艺兴一直都很难做,从小被妈妈带大的孩子从来都把爸爸当作心中的偶像,这样一来,两边都不想得罪,正好医院离家远,索性搬了出来。


刚毕业的时候研究生导师给他介绍了一个女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交往了一个月,渐渐断了联系,连分手都没说就被对方拉进黑名单,没了音讯。但是通过那次事情,张艺兴明白了一件事情,虽然已经不见吴世勋很久,但是自己已经被他掰得弯到不行,直不回来了。


张医生一连几天去吴世勋家里上门看诊,时不时吃个战斗饭,第五天的时候烧终于退了,退烧药也被张医生收走。


元旦节前一天早晨,吴世勋收到张艺兴的信息,说这两天不过去了,你自己吃饭擦药。开始没觉得有什么,过了一个小时,吴世勋又拿出手机看了一遍信息,不知怎么的,读出了一种同居对象要回家过年的感觉。


连着几日三餐定点定时睡眠充足,吴世勋精神十足,虽说浑身上下没一块好皮肤完全不想照镜子,但是几颗开始收水的水痘让他看到了痊愈的希望,心情大好开始上网消磨时光。这一消磨不要紧,一不留神就过了好几个小时,吴世勋发现自己饿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点,才想起该点个外卖什么的。一点起外卖突然悲从中来,想想过去几天有人服侍的日子,突然又变成一个人,将来还得是一个人,又没了胃口。


这些年吴世勋的日子算是过得平平淡淡,没有想象中黑社会打打杀杀的剧情,每天跟混日子似的,拿着将将够交房租水电的工资,吃十块钱一客的盒饭。只能说,可以靠自己养活自己。但是就算是这样,吴妈妈也已经满心感恩了。


吴世勋知道张艺兴过节放假应该是要回家,思维赶不上动作,发出一条信息,“你们家还在那里?”等思维赶上的时候,后悔地按了撤回,好歹是撤回成功了。吴世勋长舒了一口气,人家虽说来睡了一觉,但是除了水痘没聊过几句话,两个人的关系,怎么也没到可以熟络地叙旧的地步。如果张艺兴问起来,就说发错了,吴世勋这么想。


可是张艺兴一整天也没有来信息,也没问问他发了什么,吴世勋自知想多了,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啃着烧玉米当晚饭的吴世勋已经把几天来的微博微信都刷完了,不想看电视,不能出门见人,无聊地又翻到和张艺兴的聊天记录,想不明白,一般人不会好奇么,说着话的人撤销了信息,难道不会好奇么?会吧!我就会啊。


快三十岁的吴世勋此时此刻无比幼稚,又闲得出奇,发神经一样给张艺兴发了好几条没有意义的语音,然后逐一撤回,最后看着满屏的撤回提示开心无比。


晚上十点多,已经能开始听到远处烟花的声音,吴世勋空虚寂寞冷,打开取暖器对着自己烘了半个小时又把它给关了,耗电。上网查大概还要多久水痘能消,估摸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干活,给峰哥去了一条信息,下礼拜能复工,峰哥回说要不要关心下你去探望病号,吴世勋赶紧推辞,千万别来。

现在毁容是其次,他是觉得张艺兴还会来。


这天晚上的张艺兴正听着老妈的唠叨,他知道自己房间的床铺一定已经被整理干净,老妈想留他在家住两天,张艺兴不置可否,忍着脾气接受老妈拐弯抹角的催婚,老爸劝了两句说孩子的事孩子自己心里有数,被打返转头,反倒自己挨了训。


世界上所有的老妈大概都是一个培训学校出来的,说话一套套的都一模一样,大过节的催婚就算了,嘴里长短差不多就是各家的八卦,张爸爸天天回家应该是习惯透了,张艺兴偶尔回一次家特别烦老母亲这种看不惯别家好却爱唠别家痛的,负能量爆棚,他自己心里还压着事儿,一点点都听不进去。


直到他在老妈嘴里听到“世勋”两个字。


“就是之前住咱们楼上的你还记得吧,你考大学那年他不是进去了吗?听说早就出来了,你猜他现在在干什么?唉呀,在高利贷那里帮人收债呀,就是那种催债的呀。当时我就知道他将来一定没什么出息,果然混起了黑道,幸亏他们搬走了,你本来还跟他挺要好的。。。”


就在这个时候,吴世勋幼稚的不停的信息解救了张艺兴,他拿着手机起身去阳台,被满屏莫名其妙的撤回搞得一头雾水,锁了屏,靠在栏杆上做深呼吸,一口冷气呛得自己咳嗽,拍了拍脸,进屋。


“妈,医院要我回去,有急事。”


从家里出来的张艺兴哈着气搓手,伸进衣袋,摸着医院宿舍的钥匙想,当年老爸赌钱晚回家的时候,大概用的也是诊所有事要忙这种没技术含量的借口。


自嘲地笑着,张艺兴打的去了那个破出租屋,坐在车上发癔症。


他想起小的时候无论吴世勋多调皮,自己妈妈都热心接待,张妈妈还时常劝吴妈妈,大了就懂事了,有责任心了。想来唏嘘,当年吴世勋进看守所等判刑的时候,张艺兴还在课堂上发呆,他觉得吴世勋一定有什么高尚的不得已的理由,不断地说服自己,这个发小还是有药可救的,虽然他的梦想是收保护费。高三班主任开始催促同学们想想志愿的事情,张艺兴就动起了读法律的念头,想象着电视剧里十年后帮助爱人沉冤得雪的主人公就是自己。


什么爱人呀,想到这里,张艺兴还低着头脸红。


后来渐渐没了吴世勋的消息,只知道判罚下来了,还是进了少管所。张艺兴又想,吴世勋肯定是被那些狐朋狗友带坏的,一时的失足还可以原谅,他心本不坏。


后来真的没了消息,找吴妈妈问她却三缄其口,于是他又想,该不会就是因为他知道犯了大错以后就没机会再见,所以才抱着尝尝滋味的心态把自己上了,反正是男的,也犯不着考虑负责的事,于是,排名中段的张艺兴两耳不闻窗外事,勤奋努力了起来,成绩突飞猛进。


再后来张艺兴高考结束,填志愿前打听到少管所的地址,背着老妈倒了四班车去找吴世勋,本以为是一场感人的会面,却被告知对方不愿出来见面,他分析了三天三夜该填哪个学校什么专业,居然没人可以聊。回去之后,在一堆没用的书里翻出了高三运动会的时候隔壁杜姓同学帮他带的医学院名录,本来杜同学约他一起考医科,他是拒绝的,他还要当老师给吴世勋在校门口收保护费呢,但想起那天不愉快的后入,他在法学和医学之间选择了后者,老爸难得地露出了慈父的笑容。


再再后来,张艺兴就再也不想着吴世勋那回事了,更不会帮他找什么借口,再加上楼上的吴家搬了家,他是有难言之隐也好,是误入歧途也罢,都和自己没关系了,何必再去贴他的冷屁股。


钥匙太尖,磨得张艺兴拇指发麻,司机到了地叫人下车。


吴世勋一开门,张艺兴开口,“我忘了带钥匙,你留我一晚。”


一个晚上撒了两个谎,脸不红心不跳,反倒是有些开心。


====


老人家晚饭吃得早,虽然大鱼大肉,但到了半夜张艺兴还是饿了,翻出吴世勋的泡面煮得人直流口水。


“你要清淡饮食,多摄入蛋白质。”张艺兴看出吴世勋的心思,及时扼杀在摇篮里,“你晚上吃的什么?”


仿佛老师检查作业一样,吴世勋瞥了一眼垃圾桶里的玉米棒子,心虚,“外卖盒饭。”


张艺兴叹了口气,又开了一包面,没下佐料,打了一只蛋,端到吴世勋床边,“我不来你就只吃玉米?”


吴世勋开心地接过碗,“玉米养胃啊。”


吃过面,张艺兴还得借浴室洗澡,钻进被子的时候已经快到零点。


这次跟上次不同,上回张艺兴穿着打底的毛衣就睡了,这次不仅洗了澡,还只穿了睡衣,还是借了吴世勋的睡衣,搞得吴世勋的心境也有些不同,取暖器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房里热了,吴世勋也燥得慌。


“这东西开一个晚上太耗电了吧。”吴世勋得找个话题,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你不在我也用不着。”


“这个月电费我给你出行了吧。”


吴世勋愣了愣,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便不再说话,才不过一分钟,就听到张艺兴平顺的呼吸。吴世勋就着这声音望着天花板发呆,想着自己在看守所的时候如何如何觉得自己伟大,进少管所的时候又是如何在午夜梦回幻想自己和张艺兴的重逢。当年,剃了平头的吴世勋摸着扎手的脑袋想象自己做好事不留名的事被张艺兴知道了之后,他如何如何感激不尽,如何如何以身相许,心里美滋滋的,但又想到自己和人家的差距越来越大,怕不是拖了人后腿,于是乎决定心如止水。


就这样一阵儿美滋滋,一阵儿如止水,直到出狱,一个活人都没来接他。


这会儿张艺兴说替他付一个月的电费,吴世勋又开始美滋滋了,傻子一样地笑。


行,就当你还人情了,下个月你就别来了。


“你今天给我发什么来着?”


“诶?你没睡?”


“还没,我都还没看你就全撤回了。”


“啊——”吴世勋在搜索一个礼貌而高质量的回答,“我发错人了。”搜索失败。


那边沉默了下去,吴世勋以为这话题结束了,虽然问得挺冷漠,但自己神经病一样的恶作剧算是有了成果,至少张艺兴不是完全不在意他。


“你本来要发给谁?”


隔了好久,张艺兴才问出这句话,吓了吴世勋一大跳。


完了完了,一根筋的吴世勋没想好怎么圆谎。


完了完了,吴世勋现在超级美滋滋,这恶作剧的成果有点卓越,有点超乎预料,张艺兴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张艺兴简直是十分在意他。


到底是随便扯个慌说个谁好呢,还是酷酷地来一句“跟你没关系”以示自己的江湖地位呢?吴世勋还没想好,张艺兴翻了个身,背向他,还把被子扯了一些过去,“不说算了。”


==== TBC ====


是的,我违背了我神圣的誓言,不仅没有在年前更完,而且情人节也没更,而且且这次更新还没完结=。=


====


“我让你别急着洗澡,你看你身上这些,好几年都褪不掉。”


张艺兴掀开吴世勋的衣服到胸口,还让人原地转圈看了个遍,即使再三叮嘱过他掉痂之前不要碰水,不要强行剥下结好的痂,吴世勋还是没听劝,靠近发际线的额头,手臂,脚面,腰腹一周,留下的痘疤不计其数。


不过好消息是,新年的两周后,吴世勋的水痘痊愈了,比他预期的要慢,所以又请多了一个礼拜的假。


张艺兴把他头顶翘起的头发往下压,“你以后就留刘海吧。”


“人在江湖,谁还不留几条疤傍身。”吴世勋笑着开吃张艺兴带来的咖喱饭。虽说吴世勋早就可以出门,可是张艺兴每天过来送饭的习惯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张医生没说不来,吴世勋也不提醒他。


想起那人身上的那条长疤,张艺兴开口问,“你现在在做什么?”虽然听老妈的闲言碎语知道了些,但再见那么久,吴世勋从来没提过。


“我?就混着嘛。”


“我妈说你在讨债公司?是不是真的?”


吴世勋下意识停下勺子,“诶,她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女人的八卦都从哪里来。”


“差不多吧,反正就——”吴世勋话没说完,出租屋的木门板突然被敲得咚咚作响。


“吴世勋,你他妈的快来开门,累死老子了。”峰哥来了。


吴世勋起身去开门,被张艺兴拉住,“找你麻烦的?”


“不是,他这人说话就这样。”


故作镇定的吴世勋转脸就紧张起来,门就开了一条缝,笑着朝外小声道,“嘿嘿,峰哥您怎么来了。”


峰哥也是有经验的,提着嗓门不怕人听见,“来体恤体恤下属看你病好透了没啊?怎么拖了一个又一个礼拜,下礼拜到底能不能来?”


“能来能来,我明天就来。”吴世勋没想放人进来。


“怎么,里面有人?没穿衣服的那种?”峰哥笑呵呵的,作势要推门。


“没错没错,”吴世勋压低着声音,“算我求您了,明天我一定去。”


“老子爬了一辈子的楼上来看你,你就这么把我打发走了?”峰哥挑着眉毛,“我来的路上烟都抽完了。”


“是是是,明天给您带两包新——”


协议即将达成,门却突然被打开,吓了两个人一跳。张艺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穿好外套,头也没抬,“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诶。。。”吴世勋伸手去拉。


“我下午两点的班。”


吴世勋回头看钟,这不是才一点么,走过去才几分钟的事。再回头,人已经走了。又看看峰哥那原来如此般的笑容,尴尬无比,“哥。。。”


“得咧,我也走了。”峰哥拍拍吴世勋的肩,“你小子就是个。。。”后面该接什么来着?峰哥没想到,“算了算了,明天别再放我鸽子啊。”


====


吴世勋懊悔了大半天,峰哥来的真不是时候,好不容易两个人开始聊天了,好不容易张艺兴对“现在的吴世勋”问问题了,好不容易谈论起除了水痘之外的事了,硬生生给人打断了,他有好些事情想问张艺兴,憋了那么久,还是憋回肚子里去了。


重点是,张艺兴晚上没来。


张艺兴说,这一段时间都在忙论文的事,晚上的排班又紧,吴世勋家离医院近,所以三餐都在这里解决,搞定了可以做自己的事情,医院里吵吵闹闹的静不下心。


但是七天有五天住在吴世勋这里的张艺兴,这天晚上没来。


心里确实空唠唠的,想好了比自己高一截的张医生总有一天又会过回自己的生活的,想好了医生和混混这种组合辣眼睛不合适的,但是这天越来越近的时候,吴世勋还是酸得不行,不开心。


群里又在嚷嚷着晚上去哪里吃饭,吴世勋心不在焉地刷着聊天记录,峰哥的私聊突然蹦了出来。


>> 怎么样,那小子对你以身相许了没?快点给我磕个头谢谢我。

>> 是不是感激涕零?

>> 是不是非你莫属?


什么鬼?吴世勋回了一串问号。


>> 那个不就是当年欠钱那个么?你帮他还债来着。

>> 我就知道你矫情不肯说,哥都告诉他了。


对方还在输入,吴世勋就疯了一样地直接电话过去,“哥你说。。。说。。。干嘛呀?什么时候的事?”


语无伦次不足以表达吴世勋现在的状态,他慌张,惊恐,无措,迷茫。


“怎么了呀,就中午的时候啊。他回去找你了不是么?我回去的时候,看他又上楼了呀。”


上楼了?没有啊,吴世勋仔细回想,没有敲门声,自己都没有锁门,没人来啊。


峰哥还要说什么,吴世勋已经把电话挂了,用最快的速度打给那个他连存都没存的电话号码。当时是张艺兴先打给他,他没想过还会用到这个号码,没人接,再打,还是没人接。他想着医生上班估计看不了电话,迅速穿好衣服就往医院跑。


皮肤科早就下班,吴世勋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找张艺兴,除了职业和小时候的住址,他对张艺兴一无所知,急急忙忙跑去一楼急诊,看着来来往往带着哭闹的孩子的家长愣神,再打电话,通话中。

吴世勋有了一丝希望,连续拨号,对方通话持续了一分钟,再打,无人接听。


又试了两次无人接听,吴世勋确定了,希望没了,张艺兴是真走了。


峰哥以为人家会感激涕零,任人都会觉得张艺兴应该以身相许,但是吴世勋了解张艺兴,家境优越的张艺兴从小就心气儿高,以他张医生现在高过自己这么多的地位,以他心高气傲的个性,知道了从前的事,怕是又气又悔又没面子,气自己瞒着他,悔自己上了他,好比从前班上考第一的孩子,要是遇上找麻烦的被最后一名给救了,也只会丢出一叠补习资料要人好好学习,也不会说声“谢谢”。


吴世勋可不希望张艺兴丢出几箱钞票还给他,他也不想听人说谢谢,他只想像小时候那样,只是再也回不去了。


吴世勋默默地往回走,走到楼下的时候,一堆人正在拆那棵圣诞树,张艺兴几个礼拜前就是在这里给自己打电话要见自己,吴世勋想着想着,觉得不甘心,没事儿一样给张艺兴发了条信息,“我刚去医院了,你没上班?”


没打算有什么结果的信息却得到秒回,“去医院干嘛?你不用复诊了,不是都好了么。”


是啊是啊,病都好得透透的了,吴世勋没有借口去找他,他更没有理由来找自己,短信的回复并看不出张艺兴知道了什么,失魂落魄爬着楼梯的吴世勋知道,张医生这是在撇清界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从见面第一天起担心的事情,毕竟还是发生了。


手机一震,张医生添了一句,“我不在医院,你快回家。”


想想倒是讽刺,那天在医院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巴不得人家认不出自己,现在呢?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本来想瞒着张艺兴,到底是希望能发生些什么,现在对方知道了,自己又在期望什么。吴世勋站定在八楼的楼道拐角,抖着手,打字。


我想见你。


犹豫了半天,要不要把这句肉麻的话发出去,吴世勋一狠心,一闭眼,按下发送就往家门口走,却发现,自家门口,正坐着个人,他刚才说,想见的人。


黑漆漆的天,张艺兴蹲在吴世勋家门口,手机屏幕亮起,没意识到吴世勋走近的张医生看着刚传来的简讯,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怎么在这儿?”


受到连环惊吓的吴世勋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抹掉了张艺兴脸上的小表情,张医生站起身,指着贴在门上的天然气抄表单,“刚你不在,人就贴这儿了,让你填。”


“哦。”不对啊,他好像没有回答“怎么在这儿”这个问题?


“要不这次天然气的钱,我也给你缴了。”张艺兴直直地看着吴世勋,“我用你热水器了。”


吴世勋满脑子浆糊,不懂张艺兴在说些什么。


“你这里是改建房,水电天然气都比较贵,我看厨房也是改的,灶台不是内嵌式的也不安全,隔壁那个阿婆病得挺重的,搞不好就快呜呼了,住这里不太吉利,”张艺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不要搬来我这里住?”


“你干嘛咒老太太?她人很好的,你不是医生吗?不是讲科学么还这么迷信。。。”


话已至此,两个人都发现内容偏离正轨太多。


“我下午五点下的班,”张艺兴低下头看自己因为紧张而不安分的脚尖,又抬头望了望一脸茫然的吴世勋,“我刚回去找我妈了。”


====


从峰哥那里知道当年事实真相的张艺兴,扭头就往楼上走,脑子里飞来飞去的都是高三那年的碎片,让自己等着的吴世勋,突然不用还了的巨额欠债,气冲冲把自己按在身下的吴世勋和之后就避而不见的吴世勋。


和吴世勋那次极不愉快的第一次经验,让张艺兴心有余悸,再加上肛肠课上的专业知识,更是让他每每回想都觉得反胃,对性事提不起一点兴趣。所以在吴世勋那个破房子里把人看光光的时候,在吴世勋家的浴室脱光光的时候,他心里一点波澜都没起。


但此时,张艺兴气喘吁吁地爬着楼梯,回忆定格在吴世勋压在自己身上皱着眉喘气的样子,脚步突然停了下来,他去找吴世勋干嘛呢?这几天他每天都来,到底是来干嘛呢?自己想要什么,张艺兴好像还没想好。


于是他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心不在焉,用看诊的间隙翻来覆去地想,做了一个决定。一下班就打的回家,一回家就把知道的全部告诉了母亲,一说完就摊牌。


“我们欠人家一辈子,我爸还不了,我还他,还他一辈子。”


“欠人家多少,你说啊,你问你爸当年欠多少钱,我们还给他!”


“多少钱都没用,要是当年我们还不上,现在过的不知道是什么日子,没有他就没有我,我以后跟他一起过了。”


“什么跟什么呀,我们去谢谢人家,我们可以养着他,你现在说的这些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你的将来呢?你跟他一起,你怎么结婚?我怎么抱孙子?你不要太想当然了!”


张艺兴想了大半天,摇摇头,挤出几个字,气得老母亲破口大骂,“你个神经病,跟你爸都学会了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


走出家门,张艺兴异常轻松,他给老爸打了个电话,说你回家安抚安抚老妈的情绪,他爸问他怎么回事,他说,我决定出家了,我妈不乐意。老爸当然不相信,你又跟你妈置什么气,她要你相亲你别理就是了。


“爸,我是同性恋。”


电话那头停了半晌,幽幽飘来一句“哦”,他爸说,回去我跟你妈说说。


该摊牌的摊牌,该交代的交代,张艺兴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他要去找吴世勋,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他想好了破釜沉舟,却没想好吴世勋是怎么想的,他只知道,吴世勋在病历本上勾的是“未婚”。回到吴世勋家门口的时候,那个平时连门都不锁的人居然不在家,站着等腿酸就坐着等,坐着屁股凉又蹲着等,拒接的十几个吴世勋的电话再没有打来,张艺兴在黑夜里妄自菲薄,万一吴世勋根本没那个意思,要怎么办。


所以他说要帮人缴生活费,他说要人搬走一起住,他还咒了隔壁老太太,但他不敢明说什么,他连吴世勋是不是单身都不知道。


瞪大了眼睛的吴世勋终于反应过来,“你都知道了?进来吧,冷着呢。”他掏出钥匙开门,另一只手挠着头不好意思,“我没想要你还,又不是你的错,我就是爱逞能。”


此时此刻张艺兴捏着包带,盯着显然没明白自己是什么意思的吴世勋说,“我去找我妈,跟她说,我喜欢你。”


门还没打开,钥匙已经对不准锁孔,吴世勋没转身,忍不住上扬的嘴唇,面壁一样重复了一遍,“你,你喜欢我?”


这不是张艺兴想要的回答,三十多的男人回家出柜之后向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告白,得到的是一句疑问句,张艺兴挫败感甚重,思绪被打乱,气急败坏,恼羞成怒,“我不喜欢你,能让你上了我?!”


隔壁老奶奶咳得厉害,吴世勋老脸一红,拽着张艺兴就开门往屋里走。进门的两个人僵持在玄关,谁也不先说话。


张艺兴的一句话把吴世勋带回那个不害臊的大白天,人生的初体验虽说短暂且不美好,但印象还是深刻的,老实说,吴世勋那次也没怎么爽到,多年之后知道了正确的步骤,才懊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放出来之后跟着人混迹江湖,情情爱爱谈不上,灯红酒绿多少还是沾了些边,掰掰手指数一数,那些女人们在做爱时说出的污言秽语不少,喊疼的却一个都没有,他记得张艺兴喊疼。唯有这件事,吴世勋觉得自己是做错了的。


“那次。。。对不起。。。是不是很疼。。。”问出口吴世勋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琢磨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


同样想法的张艺兴心说这说的是什么废话,要不要一起住你就一句话,有没有喜欢我你就回个话,“答不答应你自己考虑,我先走了。”


“诶!”吴世勋下意识抓住人的手,“我不是不答应。”看着张艺兴因为他一句话转晴的脸,意识到自己这算是答应了,“可是,你该不是为了还债才。。。”


“我欠你的债当然要还,你不能白坐牢。”张艺兴脱开手,“但你欠我的也要还,你擅作主张做决定,不告诉我也不跟我商量,还瞒着我躲着我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说话声越来越小,张艺兴的头越来越低,连说了三遍“不告诉”,完全暴露了自己到底为什么不高兴。


认识到错误的吴世勋赶紧上前一步,“对不起。”


张艺兴的眉头明显皱得更紧了。


“我也,那个,喜欢你。”吴世勋挠着鼻子又补充了一句,他知道这才是张艺兴想听的,迟了那么多年,说出口真的很羞耻,“可你是大医院的医生,我就是个混混。。。”


“我一个同事他老公下身瘫痪三年了。”


“哦。。。”吴世勋答,那我算是好很多了,诶,等等,“老公?”


张艺兴惊得抬头,目光才交汇一秒就又忍不住低头,“那我走了。”


“怎么还走?”


“我八点的班,”张艺兴看看手表,“靠要迟到了!”


张艺兴开门就走,吴世勋追到门口的时候人已经消失在楼道转角。


吴世勋的心情有点复杂,刚才是不是发生了两情相悦的两个人失散多年重修旧好的故事?是不是可歌可泣感天动地?不是应该用含泪相拥温柔亲吻之类的情节来做结尾么?此时的他望着空空的走廊有点空虚,有点失落,心里又有点痒痒的,脑子里胡思乱想,我到底什么时候搬啊?他住的该不是豪宅吧?这样算不算被包养了?不对不对我还是有正经工作的人,还是要好好赚钱,不然他要上位的时候我怎么好意思拒绝?不会的不会的,他刚还说我是老公来着。


楼道里仓促的脚步声突然渐进,又出现在转角的张艺兴喘着气,冲着还站在门口吹冷风的吴世勋喊,“我明天再来。”尾音还没结束,人又不见了。


====


天挺冷的,新的一年才过去没多久,张艺兴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久,发生的事情一一数来都是大事。和阔别十多年的撸友重逢,照顾他长满了水痘的身体,得知了沉寂多年的秘密,向家里暴露了一直以来的深柜之实,跟撸友告白,蠢爆了说要养他,然后撸友也说喜欢自己。


想到这里,张艺兴一边整理住院病例一边笑,完全忽略了在前台闹事的家属。


吴世勋躺在床上,电视机开着却没有在看,他这个晚上第五次打开手机,给峰哥发了句“谢谢哥”,然后又打开张艺兴的聊天窗口,看着那条“你快回家”,美滋滋地把头埋进被子里笑。


==== END ====


补完~把之前梦里那个梗也用掉了,赶在315完成了,多么浪漫的节日啊(并不


又想起了之前那篇BE的,要不要改改也放上来。。。



评论(10)
热度(213)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GGGGin | Powered by LOFTER